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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则柯

　　现在中山大学南校区的“中区大草坪”，是从“院系调整”时合并学校岭南大学继承过来，这张总是让人眼睛一亮的“草皮”，一度被中大老一辈教师调侃为中大的“两张皮”之一。1952年开始，我国大陆的高等教育，经历了一场大动作的“院系调整”，华南地区的文科理科，以当时的广州双雄中山大学和岭南大学为基干，组建起新的中山大学，原来岭南大学的康乐校园，就成了新的中山大学的校园。

　　中大中区大草坪，狭义地说，是指南门校道在学校作为小礼堂用的怀士堂那里分成东西两路，一直向北包抄到现在孙中山先生纪念铜像为止的那个大草坪。大半个世纪以来，凡是曾经走访过中大校园的朋友，都对这个大草坪的平整精致与亲和，留下深刻的印象。难怪1965年首届中日青年友好大联欢的头一个重磅节目，就安排在我们学校的中区大草坪。

　　1965年6月，我国以全国青联、全国学联和中日友好协会“三团体”的名义，邀请500名日本青年于八九月间来华访问，史称首届中日青年友好大联欢。大联欢活动由国务院外事办主任、中日友好协会会长廖承志领导，全国青联副主席、团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胡启立具体负责。可是日本佐藤荣作政府以中日尚未恢复邦交为由，拒发护照。为此，受邀的日本青年团体动员他们的成员到官厅请愿、静坐和上街游行，最后日本政府退让，采取个案审批的方式，陆续给24个这样的代表团的281人发放了护照。剩下的十几个代表团的成员，继续留在东京争取。已经拿到护照的日中友协代表团决定推后出发，以陪伴那些还没有拿到护照的代表团。这样，已经拿到护照的23个代表团先后从日本各地出发，经香港从罗湖入境，头一个具体的联欢节目，就安排在8月21日来访中山大学。次日他们将乘坐专列上北京。

　　中央对于大联欢非常重视。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奉命为大联欢摄制大型彩色纪录影片。为了搞好这次绿茵大草坪上的青年联欢，还调来中央乐团合唱队。当时我在上海教中学，没有电视可看。如果只是在报纸上看到大联欢的报道，那是不可能留下这么深刻记忆的。好在那时候人们获知消息还有另外一个重要途径，那就是每次到电影院不管看什么电影，通常作为“片头”加映一两部十几分钟的新闻纪录片来预热。在大联欢以后不久，我就在上海的电影院意外地看到了这部精心拍摄的记录影片《中日青年第一届友好大联欢》，而且头一个“出场”的联欢节目，就是中央乐团合唱队在我非常熟悉的中山大学中区大草坪演唱热情洋溢的歌曲《东京-北京》。这首歌节奏明快，朗朗上口，易学易唱，很有朝气。歌词主干是这样的:

　　我们亚洲的同胞们，兄弟姐妹们，在全亚洲燃起火炬，燃起光明。狂风暴雨虽然猛烈，我们不低头。让我们热情像火一般，勇敢向前。我们友谊高贵无比真诚，东京直到北京肩并肩，通过无私的友情，和全世界人民团结紧。……不怕任何艰难困苦阻挡，手拉着手儿力量更坚强，这是友谊的标志。东京—北京，东京—北京……

　　我原来完全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首歌。但是那次因为看电影，在树木环绕的绿丝毯草坪铺着白桌布的联欢镜头中，意外地看到和听到这首歌由中央乐团合唱队优雅激情地演唱出来，以后即再也不需要复习，就总是可以张嘴就唱了。

　　由于日本政府作梗，一些代表团成员的护照拖延了两个多月才批出。结果，中日青年第一届友好大联欢分成了两批进行，第二批139人在11月15日抵京，12月13日联欢活动结束，没有再来广州。参加两次活动的日本友人，都在北京受到我国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第二届大联欢本来已经在次年上半年宣布，可是很快就爆发了十年浩劫，有人还要砸大联欢筹备处，大联欢也就只好取消。结果延至18年以后的1984年，规模扩大到了3000人。

　　中区大草坪，也可以用作中大校园中心地带好几块工整养眼的大草坪的统称。其中首推黑石屋和马丁堂之间那块，甚至也可以包括西大球场。“文革”期间，“工农兵上大学、管大学、改造大学”，怀士堂正北和马丁堂向南的两片最好的大草坪，都曾经被“开荒”来种番薯。西大球场的命运就好得多了，因为它是广州地区非常难得的草地标准足球场，每年冬天吸引北京、八一等强队来这里集训，吸引许多孩子跑来追星。中苏友好年代，鼎峰时期的苏联国家队曾经巡访我国一个月，在广州再次与八一队和北京队各打了一场，也只能屈尊在当时没有草皮的越秀山足球场。

　　校园里面草坪的面积也在增加。例如，中大附小还在马岗顶坡底原址的时候，惺亭往北是没有草坪的，后来铺上了。比较巨大的变化，是许多草坪都因为这几年高强度利用工程余泥而抬高了不少，可惜对于铺草前的平整功夫不够重视，草坪的平整度退步很多，一些地方甚至变得坑坑洼洼。好在草坪是我们校园文化的一个部分，相信以后还是会有所改善。

　　前面说的中日青年友好大联欢，每到一地双方都互赠礼物。据报，中山大学的教师们曾经用“此物最相思”的红豆，制作大联欢的会徽，送给日本朋友。中山大学的奇花异木很多，相思树尤其多。希望有同事愿意向同学们介绍，让红豆也成为他们学生时代的一个记忆。

　　□王则柯，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教授，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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